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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章 對敵退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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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守仁走後,葉知秋總覺得放心不下,就請侯三一起到孫寶廷的店鋪作接應。

兩人出門前還特意化了妝,用煤灰把臉抹得烏漆嘛黑,再加個月亮灣的話,簡直是包青天重現人間。

孫寶廷的店鋪生意繁忙,他對兩個戴著草帽的人進來也沒註意。兩人走到櫃臺前,取下帽子。

孫寶廷不禁一楞,忙起身說:“sir,can I ?help you?”

兩人也是一楞,葉知秋探過頭說:“孫老板,你在說什麽呢?”

孫寶廷猛拍自己的腦袋說:“鬧笑話了,鬧笑話了!我還以為你們是印度阿三呢?快,到裏屋坐。”

穿過小院,就是三間廂房。店鋪二樓是存放貨物和孫效亭他們的臥房,這三間則是孫寶廷夫婦居住。客廳收拾得十分利索,桌子、茶幾擦得一塵不染,墻上還掛著幾幅字畫,給人於清新的感覺。

孫寶廷扯著嗓子喊:“夫人,有客人來了,快出來倒茶。”

內房的門簾掀起,出來一位四十出頭的婦女,小巧的個子,長相清秀。她笑著說:“夫人?也不怕客人笑話,好像你是老爺似的。”嘴裏說著,手上一點也不停歇,兩杯熱氣騰騰的茶端給葉知秋他們,兩人趕緊接過茶,口中道謝。

孫寶廷說:“看你說的,我大兒子出國留學,如果以前的話,回來就是當官的。你是他娘,我是他爹,那我們不就是老爺夫人了?”

葉知秋對孫寶廷的家事略有所聞,他的大兒子學習成績優異,被學校推薦到德國學習關於工業的知識。小兒子不願經商,高中畢業後在老家教小學。

孫夫人對葉知秋說:“你們別聽他胡說,他這人最愛給自己臉上貼金了。你們坐會,我在內屋,有事叫我好了。”說完她就返身入內。

孫寶廷笑嘻嘻地陪坐一旁,問起兩人來意。葉知秋就把今天早上的事說了一下,並希望孫寶廷派個夥計去菜場那邊探聽消息。

孫寶廷聽完後毫不遲疑,立馬派精明能幹的侄子孫效亭前去,又叫孫夫人到外面照顧生意,自己陪葉知秋他們。

孫夫人在內屋聽得一清二楚,她出來說:“既然是稀客來了,我上街買些菜,中午在這裏吃飯。生意反正有效橋在,不會出什麽問題的。”

孫寶廷笑著說:“你們看,我這人光知道上別人家吃飯,客人到了我家,我卻忘了留客吃飯。夫人,你真是我的賢內助啊!趕快去,買好點。”

葉知秋兩人忙說不用麻煩了,孫夫人早就挎著籃子出去。幾人坐了好長時間,茶水已喝掉兩壺,既不見薛守仁回來,也不見孫效亭回報。倒是孫夫人買菜回來了,正在隔壁廚房間劈裏啪啦地炒菜。

葉知秋有些坐不住了,起身往店鋪走去。孫寶廷背後喊:“你這模樣,別把我的客人嚇跑了。”

侯三笑著說:“孫老板,我們幹坐著也沒事,不如到前面店裏,你還可以照顧一下生意。”

三人剛走到院看,孫效亭和薛守仁急匆匆進來。

孫寶廷說:“薛老板,你總算回來了,我們快急成熱鍋上的螞蟻了。事情辦得怎麽樣?”

薛守仁不好意思的說:“讓你們擔心了,我們進屋再談。”

等大家都落坐,薛守仁便把情況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。

原來薛守仁趕到徐國傑的地方,徐國傑避而不見,只叫手下與他周旋。薛守仁就把來意說了下,那手下作不了主,又向徐國傑去匯報。這樣一來一回地耽擱不少時間。徐國傑的意思是那天的事讓他下不來臺,而且在杜先生那裏也挨了責罵,說他無能透頂。

為了挽回顏面,他決定先斷四川飯店的貨源,再召集人手來找回場子。既然薛守仁親自上門道歉、賠償,那就暫時把這事擱置,不過要玄武門將靠近菜市場那一帶地盤劃給他們。薛守仁迫於當前形勢,不得已答應下來,只是要求把孫寶廷的店鋪置於玄武門的保護下,這一點徐國傑倒是沒有反對。

薛守仁一邊講,一邊瞧葉知秋的臉色。畢竟他是玄武門門主,自己擅自做主,已超越了權限。

葉知秋臉色鐵青,這不等於割地賠款嗎?自己怎麽向門下那些兄弟交代,怎麽向那些對自己充滿期盼的店鋪老板們交代?

孫寶廷覺得氣氛十分尷尬,又想不出什麽法子來打破僵局,因為這涉及到原則性問題,不是插諢打科能緩解的。

他琢磨了下,朝廚房喊:“夫人,菜準備得怎麽樣了?客人們都等不及了。”

孫夫人端著木盤在到客廳,利索地把碗筷菜碟擺上,笑著說:“你們看,他為了自己當老爺,一直喊我夫人,也不知害羞。大家都坐吧,喝什麽酒啦?”

薛守仁見葉知秋一直不開口,心裏很不是滋味,推辭說:“你們喝吧,我飯店剛開張,得去看著點。”說完便往外走。

孫寶廷一把拉住他說:“薛老板,這象什麽話?你一叫我吃飯,我就帶著嘴巴趕到。你倒好,來了我家飯也不吃,太不給面子了。來,坐坐。”他硬把薛守仁按到座位上。

孫夫人也招呼著葉知秋他們入座,說:“大家難得來一趟,一定要吃了再走。我家孫老爺經常吹噓他交際如何廣,人緣如何好,你們要是這樣走了,他以後還怎麽在我面前吹牛。”

葉知秋明白薛守仁要回去的原因,想起他對自己的照顧,又是還沒擺上桌面的老丈人,自己這副態度實在不應該。何況今天的事他心裏也難受,過於追究更會讓他過意不去。

就緩過臉色說:“薛老板,三哥,我們吃這頓飯,既能嘗嘗孫夫人的廚藝,又能讓孫老板在夫人面前挺得直腰板,一舉兩得,何樂而不為呢!孫夫人,我們喝白酒,麻煩你拿一下。”

孫寶廷笑著說:“這就對了,我去拿。夫人今天辛苦了,先坐下來吃。”

酒席一拉開,氣氛立馬熱鬧起來。孫寶廷讓孫效亭把店門關了,在客廳一側也擺一桌,讓他們一起高興高興。

那天跟葉知秋吵嘴的夥計端著一杯酒,對葉知秋說:“門主,實在對不起,那天我不知道是你。我自罰一杯,表示歉意。”

葉知秋微笑著說:“自家兄弟客氣什麽,那天我有心跟你開玩笑,若要罰酒,那還得我先喝。這位是三哥,我去四川多蒙他幫助,你先敬他吧。”

門主一下令,孫效亭他們樂了。五個人排成葫蘆串,一個一個向侯三敬酒。

這些人敬酒很有一套,戴高帽子拍馬屁,死纏爛打,動不動就說不喝不給面子,招數層出不窮。侯三實在難以招架,向葉知秋求援。

葉知秋樂得看好戲,豈肯幫忙,反倒是一旁火上澆油,說是敬酒是他們的心意,喝酒是對他們的表態。

雖然是三錢的小酒杯,但這幫人每人敬六杯,五六三十,這次敬酒侯三足足喝了不少。幸虧抹了一臉煤灰,不然臉紅得象關雲長了。

孫寶廷說:“侯三,好酒量,面不改色呀!”大家哄堂大笑。

坐在他身旁的孫夫人說:“你呀,這張嘴太臭了,都說打人不打臉,罵人不揭短。幸虧倆位是化妝的,若真是天生如此,被你這麽一說,還下得了臺嗎?”

孫寶廷笑著說:“不說不笑不熱鬧,誰叫他們扮成這副模樣,剛進來時我還以為是印度阿三呢?”

孫夫人看了看葉知秋,點點頭說:“的確有點像,不過印度阿三都沒有這麽黑,簡直跟煤炭堆裏掏出來的一樣。你以前誇葉知秋辦事怎麽能幹,人長得如何英俊瀟灑,若是有女兒,非嫁給他不可。當我還不知兩位是化妝時,看了以後直拍胸口,幸好生了兩個兒子。若生個女兒的話,你要嫁我不肯,兩口子非得幹上一架。”

孫寶廷的話風趣,孫夫人的話幽默,夫妻倆一唱一和,把大家逗得笑聲一片。

葉知秋暗想,這夫妻長時間在一起,性格相互影響,慢慢就比較相似了。那芳芳的古靈精怪,敏敏的善解人意,英英的溫柔可人,麗曼的溫文爾雅,性格各有不同。如果自己的性格也和她們接近,那不知會不會得精神分裂癥。

孫寶廷見他皺著眉頭,以為還在為那件事心煩。就說:“葉知秋,你不是說要嘗嘗我夫人的手藝嗎?快試試這道十寶鴨子。”

薛守仁心情放不開,一直沒怎麽說話,這時他忍不住說:“孫老板,這話你說錯場合了。我是開飯店的,有些菜即使不會做,也聽說過。這上海只有八寶鴨子,從來沒有聽過你說的十寶鴨子。”

孫寶廷故作神秘的說:“薛老板,這是我夫人的獨家秘方,本不應該說出來。但我們是多年的老朋友,今天就向你透露一下。這八寶鴨子放著筍丁、肉丁、火腿丁、栗子丁、雞肫丁、冬菇丁、蓮子、蝦米等八樣配料,我夫人特意加了蝦仁和扇貝幹,這樣就成了十寶鴨子。”

孫夫人笑著說:“你們別聽他瞎說,我只不過現成買來八寶鴨子,在家燉時另外加了些。大家趁熱嘗嘗。”

大家聽著新鮮,扒開鴨子數了下,果真有十樣配料。吃起來少了些油膩,多了些鮮味,味道真是不錯。

薛守仁說:“孫夫人果然有創意,這麽一來,口味又多了幾分變化。”

孫夫人被誇得稍稍臉紅,說:“薛老板別擡舉我,不然我東西南北都分不清了。我只是覺得,這做菜跟做人一樣,不要拘泥於固有的格局,適當加以改變,則又有一番新的天地。”

葉知秋忽然想到什麽,他站起來說:“孫夫人不但菜做得好,話講得更有道理。薛老板,我太過計較進退得失,把你早上的一番教誨給拋之腦後。其實目前這種形勢,接受徐國傑的條件,是唯一的、正確的辦法。今天讓你受委屈了,等局勢穩定下來,我一定給你找回這個臉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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